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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听听老支部书记转述战斗亲历者李长发对战斗情况的叙述吧。

　　3月12日晚，半夜时分，李长发从上游敦化瓦房店外最后一次探到天野部队马上动身沿江北上，取道墙缝的确信，飞毛腿般给潜伏了阵地两天的补充团送信。天野大军进了包围圈那是后半夜，天刚笼明。那时候，江滩上长着柳毛通⑦，大江流到02阵地前分叉,主流在右，支流靠左岸“墙缝”一带岩石线，流到04-05这一带当地人称为小龙湾。因大江支流受地势约束阻碍，流到这里形成回流，从岩上往下看，江流在这一带柳毛通里打了个转，象龙一样弯曲，所以“墙缝”下的小龙湾就这样得了名。当年江边柳毛通长得很高，水流的地方自然不长树，猎户陈文起从瓦房店给敌人当向导走到这，怕后边敌人队伍拉得太长，五里多长的包围圈容不下，于是钻进小龙湾柳毛通就转了起来。后边四路纵队跟着走的日本兵转得发懵，等05阵地打响第一枪后，陈文起凭着对地形的熟悉，完全可以趁机逃走。但是陈文起完成了他诱敌入圈的任务后长舒一口憋闷气，非要亲眼目睹这帮兔崽子被消灭的下场，所以等上了当的敌人醒过腔来，陈文起也就自然被抓起来。05阵地一打响，其他阵地接着打起来，当时在3号阵地前山坡开阔地的江边住着一户姓屠的渔猎人家，男主人也是百发百中的炮手。补充团伏设包围圈的时候，他们家并没动，等阵地上一打起来，距离敌人队伍最近的屠姓人家的男主人老屠抄起猎枪瞄上了一个骑马的日本军官，枪响人落马，迅即招来了全家灭门之祸。老屠哪来的这个胆，大概他依仗背后有补充团作后盾，所以以他的枪法，自然加入到伏击来犯之敌的行列中，象平时打围狩猎打野猪一样没含糊。远在05阵地之后山峰上指挥战斗的李延禄并不知道在伏击敌人的行列中还有这么一位姓屠的“编外战士”，因为那时候日本侵入东北没“连甲归屯”之前，江边山洼散住人家那是常见的，所以回忆录里也无从记着这位有姓无名的抗敌英雄——猎户老屠，曾经一枪打落马一名日军指挥官。

　　李长发当时在04到05和后边的指挥部之间来回穿梭送信，时不时地也拾起枪和战士一起打退岩石下冲锋的日本兵，死了多少敌人？李长发不是指挥官，他只知道04、05阵地前，没开化的江面上血水没了脚面子。什么叫血流成河？李长发目睹了。什么叫垂死挣扎？李长发从岩缝中看到山下也听见了成堆成片的＂死倒＂垛，和一片鬼哭狼嚎，夹杂在枪炮声和硝烟里。他还亲眼看到山下吓懵了的敌人，如何大约因装弹的关系，一门山炮从后面开了后堵，在敌群中炸开了花。由此可见，被围日寇慌乱之极。也亲眼所见狂妄之敌，凭着不怕死的武士道精神，如何困兽犹斗，冲着明明无法冲上来山岩巨石一批又一批倒下。平型关大捷灭敌一千左右，一位战士形容乔沟内敌人死伤情况，“豪不夸张地说几乎每块鹅卵石上都滴有血迹……”③而“墙缝”山下的江面上血水淹没了脚面子，可以想见墙缝十个小时的仗敌人死伤之多。

　　补充团撤退后，从00到05，六个阵地上敌人把尸体往03阵地山坡空地上集中。原因分析起来不外是几点，一是成百上千的尸体运不回去，敌酋大概要为战亡的部下尸首找一块空旷地带举行火葬祭拜，希冀这些死在异国他乡土地上的亡魂超度升天。由于尸体太多先把脑袋割下来装袋，和伤员一起连夜运往敦化处理，再把尸体集中起来堆成一颠一倒的马蔺垛(马蔺垛是指当地百姓用长长的马蔺草叶编织的、给孩子们玩耍的草编玩具)，一层尸体一层干柳条、车箱板，再浇油焚尸。焚尸烧了几天几夜，狼烟尸臭弄得这一带山川污秽不堪。“常复三军，往往鬼哭，天阴则闻。”很长很长一段年月，这一带胆小迷信的人都不敢从这里经过。老百姓传言说，“墙缝山下日本死鬼太多，地面紧。日本鬼子，鬼子鬼子，活着杀人，死了更会害人。”不知什么原因，原来山下江滩柳毛繁茂，如今也不见踪影，山上的树丛倒是很高很密。八位喋血山岩的烈士已经长眠地下七十三年了，陈文起把敌人带进包围圈，为了战斗大捷视死如归，最后被敌人吊在孤间房黄家大院的房梁上，身上受了七十多处刀伤而牺牲，烈士英魂真如日月经天、江河行地。听说英雄的后人尚在，但从来没听说过他们的任何炫耀。刘金锋(碑文为刘金凤)、左征、朴根重(党史大事记上为朴重根)和另外四名不知名的战士，也没有人对他们的身世作出考证，以至于名字也是错讹多处。他们究竟伏击歼灭了多少日本侵略者也成了一桩扑朔迷离的悬案。烈士在天有灵，难以安息。

　　立论之四：疑云重重说源头

　　著写《苍茫大地》四卷长篇小说的海林作家徐景晖，感于在天之灵的呼唤，为了创作曾在这一带采风。他曾看到过一份资料，事过不久巴黎的华文《救国时报》曾刊登过一条消息说中国东北抗日部队曾经在镜泊湖墙缝一带歼敌十万之众。由于对战绩夸大到了不着边际，国际社会舆论当时报以讪笑，某种意义上也影响了抗日队伍的形象。可是这个夸大的战果是何方神仙所为呢？无独有偶的是据黑龙江党史大事记记载，1932年6月7日日本陆军省战报公布，自“九.一八”至6月6日侵满日军死伤4163人。1933年4月10日，日本关东军公布，“九.一八”至今，日军死1479名，伤3468名。在前后仅十个月时间内，日军两次公布死伤人数，是耐人寻味的。日本人不会无端地就公布死伤人数，这有点类似今天侵伊美军公布死伤战况，希图以正视听，但是即便信息如此发达的今天，世人也不会轻易相信美军公布的侵伊死伤战况，何况七十多年前呢？日本关东军突然公布死伤战况，不能不让人联想到日本关东军在他们入侵的第二年春天在墙缝,松乙沟吃的败仗，是为了“辟谣”以正视听，但事与愿违，却欲盖弥彰，是否恰好证明了他们已经因为中国抗日部队内部原因墙缝之役战果不能公布，所以才在前后不到一年的时间里由关东军两次对外发布死伤公报，以掩天下人耳目，欺骗别人也欺骗自己，将连环战役带来的冲击降低、封锁到神人不知的程度。中国方面对连环战役的记载、报道，不管是巴黎那份时报公布于外的、还是记载于党史的、见诸于碑文的、传颂于百姓口碑间的、印行在历史的记录中的，战绩评价越悬殊越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两个极端的谬误。“过犹不及”，在两个极端中间总有一个更接近客观真实的死伤“确数”。